一位北京矿业学院毕业的“班长”,用近20年时间辗转全国各地寻找班上失联同学。煤炭人的执着、深情,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白作凯,77岁,北京矿业学院矿山测量专业65-2班班长,他用近20年时间,寻找班里失联同学。在北京市第三社会福利院,找到最后一位失联同学贾洪占,此时,距他们初入矿院,已过去51年。
农家孩子上矿院
1965年,白作凯从河南周口西华县考上北京矿业学院。古都风韵,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,都让来自贫困农村的他震撼而自豪。用他的话说,是“一步登天”。
班里22名同学,来自祖国各地,从东北到云南,从福建到山西,全都是男生。白作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,学习刻苦认真,他被推选为班长,而且一当就是一辈子。
煤炭是中国最主要的能源,找煤和采矿的条件异常艰苦,“练好一副铁脚板,为煤炭事业奋斗五十年”成为当时北京矿院里最响亮的口号。“抗美援越,强身健体”是矿山测量专业男生开展体育活动的主题,他们每天定时、定量去大操场跑步,目标是跑完北京到越南河内2600公里的路程,用这种方式支援抗美援越。
上世纪60年代,物资匮乏。有一天,时任院长陈一凡到食堂视察,有同学吃红薯,把红薯皮丢在桌上,陈一凡顺手就把红薯皮捡起来,放进嘴里。直到今天,白作凯还记得学校如何培养大家的节俭意识。
几名同学失联
1970年,白作凯和同学们在唐山进行毕业实习,期间他们还照了一张毕业照。22名同学大都被分配到煤炭系统各单位,践行着最初的誓言,为祖国煤炭事业奋斗。
1997年夏天,白作凯组织矿山测量65-2班同学在母校开展了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。他发现,同学们的事业发展得都不错,在矿院读书时,普遍印象中,矿山测量专业的毕业生多做技术工作。然而,65-2班却出了好几个矿长,从事煤炭生产综合管理。也是在这次聚会上,他们发现,毕业27年后,有几名同学完全失联。他们是来自四川的王国荣、山东的卢培敬、河北的史海祥和北京房山的贾洪占。
失联同学到底去了哪里?过得怎么样?成为同学们牵挂的事。当时,大家都是各自单位的主力,上有老,下有小,放下工作去寻找失联同学,心有余而力不足。他们利用各种机会,打听同学下落,却是一问经年,杳无音信。
踏遍万水千山
2005年,白作凯退休。他开始寻找失联同学。
2007年,第一次去四川,白作凯找到了一名叫王国荣的同学。翻开笔记本,查到失联同学王国荣来自四川省大竹县红岩公社。到了当地,他才发现红岩公社是“文革”时期的旧称,网上和公安局都查不到具体位置。后来,去县档案馆查档案,遇到一位好心的门卫,告诉他红岩公社是大竹县的一个镇。
有了这个消息,白作凯马上到这个镇,当时,王国荣全家早已搬走,是一位热心人,把他弟弟的电话给了白作凯。几经周折,白作凯终于联系上了王国荣,才知道他在四川射洪县。白作凯随即坐车赶到射洪县。在长途车站,两位老同学最终得以相见,两人泪流满面。
2008年,白作凯再次入川,寻找黄幼强。这位同学之前有过联系,后来断了线。他先通过黄幼强原单位,找到他的住址——四川音乐学院音乐花园小区。到了小区,才知道黄幼强并不住这里。通过物业提供的电话,这才联系上了黄幼强。接到老班长的电话,黄幼强激动万分,随即开车回家与白作凯相见。
2012年,矿山测量65-2班同学在洛阳聚会,还有3名失联同学没有找到,大家总觉得是一个遗憾。2015年,一名同学病重,白作凯等老同学前去探望,这名同学对还没找到的3名同学十分牵挂。
2016年5月,白作凯、黄幼强利用在山东聚会的机会寻找卢培敬。因时间久远,同学们也记不清他到底是哪里人,有的说是莒南,有的说是莒县,有的说是临沂。他们住到莒南的一个宾馆,宾馆经理热情好客,听说他们在找人,就帮忙打听。这位经理的公公说,他之前工作的学校,教导主任姓卢,年龄也差不多。他们高兴坏了,第二天就要去见,结果发现不是。
后来,宾馆经理把找人信息发到了微信朋友圈,还跟一行人说,该回去就回去吧,找人的事儿包在她身上了。在返程的路上,宾馆经理打来电话,说有消息了,但人可能不在了。原来,她的朋友圈中有个姓卢的,这个人和卢培敬的侄子认识,在山东莒县。
白作凯和卢培敬的侄子取得了联系,了解到大学毕业后,卢培敬被分配到湖南的一座煤矿,头几年工作顺利,后因在偏僻矿山,遇到一些挫折,带病回到老家,据说他结过婚,但孩子还没出生,他就因精神问题自尽了。卢培敬的侄子说,虽然伯伯经历凄惨,但他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,还考上了北京的矿院,直到今天,家人说起他仍很自豪。
2016年7月,白作凯去到河北井陉中学寻找史海祥。井陉中学的王老师告诉他,自己的同桌姓史,说来真是巧,这位姓史的同学,竟是史海祥的女儿。和他女儿联系上,知道石海祥已因心脏病去世了,同学们都为之惋惜。
“洪占,我是白作凯啊!”
找到之前的同学后,在北京房山区的贾洪占是班里唯一一名失联的同学了。为了找到他,白作凯学会了上网和熟练使用微信,不时在“青春房山”bbs论坛上发信息,寻找贾洪占。山东失联同学卢培敬的侄子被他的执著精神打动,觉得他年龄大了,行动不便,要去房山帮他刷小广告寻找贾洪占,被他婉言谢绝。
去了房山几次,又回到矿大打听,都没有消息。后来,他找到房山煤矿的退休办,辗转多次,联系上贾洪占的侄子,才知道贾洪占还健在,但是老早就住进了精神病院,已有四十多年。
2016年10月23日,白作凯乘坐公交车来到位于昌平区的北京市第三社会福利院。贾洪占见到他第一句话是,“我不认识你”。他说:“洪占,我是白作凯啊!”贾洪占听到他的名字,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两人坐下聊天,班里同学的名字,贾洪占都还记得。他问白作凯结婚没,几个孩子,还说自己没结婚,没有孩子。护理人员催他吃饭,白作凯起身要走,贾洪占拉着他的手说:“路上小心,注意安全!”
回家的路上,白作凯感慨万千。这老同学找不到吧,心不甘,找到了,又心酸。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滋味吧。
白作凯说,班里的同学都来自农村,是祖祖辈辈第一个大学生,他们迈上的人生第一个台阶是矿大,这份情感难以割舍。班里的同学找齐了,他这个班长也算有个交代,心里也踏实了。找到失联同学,是因大家有缘相聚,当今社会和平安定,还有很多好心人相助,并非一人之所能。
2018年10月17日,矿山测量65-2班5名同学在首都北京相聚,他们重走昔日校园,一起去看望了贾洪占同学。
“我们这22名同学结缘北京矿业学院,从那一刻起,心就紧紧地连在一起。执着的寻找,让这份情意弥足珍贵,也让我们在顺境逆境之中,得到慰藉,温暖前行。”白作凯说。